【夜读 · 散文】大漠的礼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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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时,我读过一本叫《大漠谣》的小说,为书中描绘的西域风土人情吸引,因而对戈壁大漠有着莫名的向往。幸运的是,新兵集训后我被分到了西北戈壁,离沙漠仅一步之遥。也许这就是冥冥中的注定。
第一次近距离看大漠,是我和班长甘浪为点位人员送补给的时候。隆冬戈壁,天气干冷。隔着皮卡的车窗,我看到了心之向往的大漠,入目是粗莽凌乱的线条、浮躁沉闷的轮廓、灰白中搅动着一丝黄色的沙地,以及稀稀拉拉散落的砾石。这颠覆了以往我对大漠的认知,心里有些许失望。
“噗嗤”一声响,皮卡车滑进了路旁的沙子窝,熄了火。距离点位还有很远,不会在这荒凉的戈壁滩上过夜吧,毕竟这儿的夜晚可是又冷又危险,我心想着,将目光投向班长。“沙地里车趴窝没事,不要怕噻。”班长操着一口“川普”,加了几脚油门,换来的是经久不息的“呲呲”声。我自觉跳下车,在车尾推起来。听着油门的声音,我一遍又一遍地拱腰发力,沙子打在脸上也全然不顾。终于,在我浑身力气即将用完时,皮卡猛地蹿上了石子路。上了副驾驶,通过后视镜看到自己满脸的灰土,望向车窗外凌乱的车辙,质疑声在内心响起。
班长看出了我的心事,便主动跟我讲起了他的故事。单位新组建时,他因修理专业技术过硬,被抽调过来挑大梁。高强度的军体训练和恶劣的气候环境,成了他来到大漠后的第一道关。为了不拖班里人的后腿,他主动在任务间隙给自己加练,“大漠马拉松”就是他自创的一种训练方式。他说,只要在沙地里练得好,那上了正常跑道,速度自不必提,而且在沙漠中跑步,还会发现其中隐藏的别样乐趣。
或许真的是我不善于发现沙漠的魅力?我睁大眼睛寻找,果真发现了不少细小的感动。繁如群星的碎石子、凌风傲立的骆驼刺、生命力顽强的梭梭草,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……逐一带给我惊喜。
最让我难忘的还是拉练途中的那个晚上。正在睡梦中的我,被巨大的轰隆声惊醒。头顶的篷布被刮开,呼啸的狂风和猎猎作响的篷布,上演着惊心动魄的交响,伴随而来的还有肆虐的黄沙。“赶快固定绳子。”班长立即下命令。我和战友们相互配合,支撑、打结、固定,一套流程下来,已是筋疲力尽。为了遮挡袭来的狂风,我们又拿着编织袋跑向不远处的沙窝,马不停蹄地装沙。用了一个多小时,大家终于在帐篷骨架风口处,用沙袋堆起了一座“小山”,帐篷里慢慢汇聚起了温暖。那一刻,我倒希望沙袋越多越好。可是前一天,班长带领我们去点位周边的沙窝里装沙袋,我还偷懒撂挑子,心中抱怨这编织袋瘦长难扛,且不隔灰,弄得浑身是土不说,对防风又能起到多大作用。
帐篷里,班长挨着我说:“怎么样,帐篷吹不倒了,咱们也不冷了吧。别小瞧这些沙袋,关键时候可是能为我们遮挡风沙呢。”“是啊,没想到为了对抗风沙,沙漠竟成了我们的后援,为我们备了后手。”我笑着回应。
去年,团队点位支撑点建设,我们从沙漠深处运来了三大卡车沙石,稳固台站地基、铺设点位路面。每次路过那里,我都会注意到测控台周围的沙石路。它们在浩瀚无垠的沙漠里,仿佛在述说:弹道下的英雄,兵撒千里,我是最好的见证者。
驻扎西北,大漠自然成了极佳的给养获取地。雷达专业官兵长期坚守偏远点位,补给时常断货,沙葱就成了他们调剂伙食的救星;为了缓解战士们的任务压力,团队组织“大漠马拉松”“沙滩排球”“沙漠烧烤派对”等疏解压力的活动,官兵尽情地享受着沙漠生活的乐趣……后来每次去点位,我都会去大漠里走走,看着眼前的荒漠,吹着北下的寒风,回想着自己过往的点滴成长,我慢慢习惯了这种人与自然和谐的相处方式。
我不再抱怨大漠的一切,也没有了先前对自己选择的懊悔。现在想来,与大漠为伍的日子,同样有着人生的别样欢乐。大漠让我学会了面对人生时的冷静与坦然。我静下心来思考,那曾经被军营的严苛与艰苦雪藏起来的初心,正在激励我过好在大漠中的每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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